2008年11月30日星期日

迷債是複式CDS苦主雙倍中招



   銀行回購「迷債」事又現波折,這次是因為雷曼清盤人表示,按美國破產法,滙豐作為迷債信託人,無權終止迷債發行人所擁抵押品中的雷曼信貸掉期協議 (credit default swap, CDS);此舉令抵押品總值下跌,嚴重影響回購價。一般港人包括絕大部分迷債苦主,要明白這是什麼回事,大概也有困難,遑論知道可有什麼對策;筆者試解釋 一下技術層面問題,再談迷債作為一件金融產品的設計缺陷及與此相關的監管責任問題。

  迷債本身亦屬於一種信貸掉期協議,與上述迷債抵押品中包含的信貸掉期協議性質相同,故可說是一種包含CDS的複式CDS。

   CDS原本是一種有保險或對沖作用的金融產品。投資者甲買入一項風險資產X,如果認為風險太高,可額外向投資銀行乙買入一個全額CDS與之對沖:甲每月 向乙付一小額保費,若X的負面風險實現、價值下跌,則乙向甲提供賠償,償額剛好抵銷資產值的損失。不過,發展到後來,CDS成為一種獨立的金融產品,投資 者根本不必買X,便可買以X為「相關債券」(reference obligation)的CDS,這種CDS便成為純粹賭博,A和B只是就債務資產X會否發生違約拖欠(即所謂「信貸事件」)互賭而已。無論是具對沖作用 的CDS還是純粹作為賭博的CDS,在外國一直都是機構投資者的專用工具,從未有小投資者染指。幾年前,雷曼通過空殼公司在新加坡和香港上市零售給小投資 者的「迷債」,與上述一般賭博性CDS唯一不同處,就是A和B換了位置:小投資者(現時的「雷曼苦主」)答應,當X發生信貸事件之時,一次過賠出大額事先 付出的本金的一部分或全部給迷債發行者,藉以換取每月微小收益(略高於一般定期存款月息,便足以誘使小投資者入甕)。新、港兩地證監竟然批准這種金融工 具,由商業銀行及小投資公司零售給大量無知的非機構小投資者,無視金融產品售賣對象適合性問題(suitability issue,見十月九日本欄文章),已經是嚴重瀆職(gross negligence)。不過,傳出美國破產法可能阻止迷債信託人終止迷債抵押品中的CDS合約之後,顯示問題其實超出產品售賣適合性,而直指產品設計中 的一個缺陷。深入談此問題,須從雷曼迷債產品結構入手。

  迷債在香港是由雷曼屬下、開曼群島註冊的空殼公司太平國際金融有限公司 (PIFL)發行的,由滙豐美國當信託人保護小投資者利益。在新加坡,發行人則是一所名為 Minibond Ltd 的開曼群島註冊的空殼公司,信託人則是滙豐新加坡。這些空殼公司發迷債背後的商業模式很簡單,即集合從小投資者收取的大額本金,購入風險較高、息口回報亦 較定期存款高相當多的資產作迷債的「抵押品」,這些資產的入息,扣除營運成本和利潤之後,按月付給小投資者;若迷債合約中指定的「相關債券」不發生「信貸 事件」,無風無浪到了合約期滿,則空殼公司售出抵押品,所得現金作為本金歸還小投資者;若不意發生「信貸事件」,按迷債合約,空殼公司只須歸還給小投資者 一筆相當於與其本金等值的「相關債券」在「信貸事件」發生後的縮水市值!此時,空殼公司賭贏了,小投資者輸了。本來,願賭服輸,並無不妥,不過,迷債在證 監批准和銷售過程中的確有問題,「苦主」要求零售商(銀行及小投資公司)回購,才有現時各種擾擾攘攘的政治行為。但是,一要回購,便涉回購價格。在新加 坡,空殼公司 Minibond Ltd 雖是開曼群島註冊,卻完全受制於新加坡法律,小投資者既要贖回本金或一部分,信託人滙豐新加坡受壓,不能不直接要求空殼公司出售抵押品套現○註。問題是, 無論是香港還是新加坡的空殼公司,購入的資產,除了是一些與次按有關的按揭資產之外,還包括一些以雷曼兄弟作為交易對手的CDS!空殼公司為此付給雷曼的 CDS本金,現在因為雷曼倒閉而不能優先贖回,雷曼清盤人更指美國破產法不容滙豐新加坡終止這些CDS合約,讓 Minibond Ltd 取回部分本金。如此,空殼公司的抵押品無法估價,迷債回購價便無法決定(或只能任意估一個必然是很低的值)。

  問題是迷債本身既是一個 CDS,主要風險(本金損失)放在小投資者身上不特已,發行者購入的抵押品中,更含風險性質相同的CDS,那麼抵押品的質量便很差,不是迷債招售計劃書中 七類「相關債券」的三A評級所示的了。但招售計劃書中亦白紙黑字提及抵押品中包含此類CDS,而新、港兩地審批當局依然放行,准予在市面零售,其失責程度 就加倍重大了。

  註:見滙豐新加坡網上FAQ頁十一月二十五日有關 ''Minibond Notes'' 最新資料。

鄧亞萍:世界冠軍求學的“懸梁”歲月

http://big5.xinhuanet.com/gate/big5/news.xinhuanet.com/overseas/2005-10/07/content_3589264.htm

2008年11月20日星期四

蒙民偉 - 金融海嘯的智商情商



 信興集團55周年紀念,蒙民偉在 儀式上向賓客介紹自己的營商經驗,十分精彩。他說:「信興集團在2008年迎來了創業55周年,更遇上了百年一遇的金融海嘯。在過去10年,每當集團慶祝 五年一次的周年紀念的時候,似乎一定會遇上一次經濟低迷,例如1998年慶祝45周年恰好遇上了97金融風暴波;2003年慶祝50周年遇上沙士肆虐。經 濟盛衰的周期似乎越來越短了。回首過去10年,我們所經歷的環境變化起伏,比創業之初的45年為多;幾乎可以肯定,這次金融海嘯的影響將會更廣更深。」在 大喜日子講劫難,這是更高的經驗昇華。

有五六十年歷史的企業,久經風暴考驗,能夠生存下來的可說是鳳毛麟角。因此,掌舵人一定要有自己的經營秘笈,無論遇到什麼環境,都不要被外界五光十色、繁榮的景氣或經濟大師的理論所迷惑。順大流不一定對。這一次世界金融海嘯就令許多香港的著名商人吃了大虧,有一些人甚至喪了生命。許多人都問蒙民偉:「你在金融海嘯風暴中有沒有損失?」蒙民偉說:「我不可能在金融海嘯中獨善其身,損失有一點,但是沒有大損失,我們的集團仍然可以繼續發展。」蒙民偉接着向賓客公開了他自己營商的秘訣,這是八字真言:「積穀防飢,量力而為」。

積穀防飢 量力而為

  他解釋說,做生意經常會遭遇到低潮,但是不要氣餒,不要失望,要有堅定的信念,看準了一個商品有機會擴大銷路,就要鍥而不捨,改良工藝和技術,提高產品質 量,心無旁鶩,一定會有回報。現在的經濟周期越來越短了,差不多三四年就是一次循環,在經濟低潮的時候,企業要渡過難關,並不容易。不要相信自己什麼變幻 可以看得通,可以預先判斷形勢怎麼發展。最關鍵最可靠就是積穀防飢,企業一定要有自己的準備金。不要過度發展和投資,以為永遠風平浪靜。在飢荒的時候,你手上還有糧食,就一定能夠打勝仗,因為對手都沒有糧餉了。在景氣的時候,銀行上門求你借款,你於是擴大投資,但風雲變幻,許多意外都是突然而來,亞洲金融 風暴、沙士、海嘯都是如此,想逃跑都不可能,許多長線的投資,往往衝亂了。如果沒積穀防飢的準備,就會措手不及。

忽略風險 蝕光老本

 筆者見過很多億萬富豪,他們願意談天說地,談他們的人生哲學、理想、傳奇經歷,樂於助人的故事。但是,想請他們談一談自己經商的秘訣,他們就搖手了,把話題岔得老遠,大概這些秘訣只嫡傳兒子。只有蒙民偉, 能夠慷慨地與大家分享經商的秘訣。這一種開誠佈公,與別人分享經商發達的胸襟,是令人欽佩的。我相信,他年紀已經非常大了,他想要把自己六七十年經歷過的 風險,應對之道傳給後一代。他這一代老人經歷過戰亂,見證過好景瞬刻化為烏有,這代人天生擁有中華民族居安思危的智慧。那些經歷太順利的年青人,以為世界永遠是美好的,相信不會出現風險,有錢的時候,拚命花掉,或者大舉投資擴張亦無顧慮,完全不留餘地。最近香港有一些政治人物,看見香港經濟稍為好一些,就要求政府派錢,出現了民粹主義的傾向。結果,庫房的錢派完了之後,當年立即來了金融海嘯,香港面對財赤巨大的困境。有些企業,擴張過度,面對訂單突然萎 縮、成本飛升的轉折,把老本都蝕光

 量力而為,看似容易,施行實在很難。在地產升值的年代,人人都說地產賺錢快,借銀行的錢加大槓桿力量,賺得更多;到了金融虛擬產品年代,資產升值更快,阿Q(累積期權合約)盛行。結果跟大流的人一網成擒。

 蒙民偉從 五年一次的風險中,知道更應量力而投資,循序漸進。小生意要變大生意,經營訣竅完全不同,競爭對手也不一樣,規模大了,各管理層次都需要人才,需要更高級 的管理技術,因若某一年生意好突然心血來潮而大舉擴張,管理能力、經驗、該行業的風險的掌握,都跟不上,缺乏循序漸進積累該行業的市場規律和管理經驗,缺 乏沉澱的歷程,一下子便感到力不從心。蒙民偉對於高利潤的生意不肯做,只肯扎扎實實經營自己掌握到利潤和風險的生意,他相信高利潤必然帶來高風險,或伴隨激烈的商業競爭,或者商品和業務的生命周期很短,很快就被新技術所淘汰。高風險的行業,都需要考慮自己的駕馭能力和承受風險的財力。

謙遜刻苦 抓緊方向

 所以,蒙民偉引 用清華大學校長的話說:「未來的世界,方向比努力重要;能力比知識重要;情商比智商重要」。世界經濟一體化,競爭激烈多了,情況變化更急劇了,更需要靈活 善變,我們對急劇變幻的世界的觸覺和定向,就是掌握方向;能力是我活用知識的決心;情商是自制力和逆境自強的能力。在變幻莫測的世代,這些話非常有啟發 性。正因如此,我們常常可看到一些學歷很高的人士從商,情況不明,膽子很大,下決心很快,博士經商,旁觀者心驚膽顫。因為他們不善於把大學學到的知識結合 實際,活學活用,轉化為能力;因為他們對於已經變化了的情況盲目樂觀,沒有抓住變化的方向,以為勤力奮鬥就可以成功;面對着虛擬經濟出現的巨大的槓桿效應 和資產的泡沫,欠缺自制能力,變得亢奮和信心十足,結果跌下了走勢陷阱

 犯錯誤的人,都是學歷非常高、自信心爆棚的人。反而,經歷過許多風波和挫折而最後成功的生意人,都是在最困難的上世紀五十年代經過磨練的、學歷比較低,他們在挫折困難中鍛煉得更加謙遜、更加不怕艱苦、充滿毅力和專注力。

 金融海嘯來了,一半是風險,一半是商機,借鑑蒙民偉的八字真言,你可能有不同的抉擇,有不同的思路,會在低潮中找到了黃金機會,找到了正確方向。

國壽10月保費增長放緩



中國人壽(2628) 公布最新的保險保費收入,今年首十個月,未經審核的累計原保險保費收入有二千六百四十八億元(人民幣,下同),較去年同期的一千七百零一億元,上升百分之 五十五點六七。不過,在全球金融市場劇烈波動的十月份,保費只增加一百六十二億元,較九月份增幅二百三十四元顯著放緩。國壽昨升上二十二元高位之後,收市 倒跌四角,報二十一元四角半。

單計十月份,國壽的保費收入有一百六十二億元,按年增長約四成一,顯示十月份的增長,較首九個月略為減慢。今年首九個月國壽的保費收入按年增長百分之五十六,有二千四百八十六億元。

首十個月增55%

國壽早前公布,一至九月的純利按年下跌百分之四十六點九一,至一百三十一億元,但第三季的純利就急跌百分之七十點一,至二十三點三九億元。

中國人壽首席投資官劉樂飛早前表示,金融海嘯對國壽沒有產生重要影響。手握超過一千億元現金的中國人壽投資狀況穩定,並有足夠的實力在目前複雜的經濟形勢下尋找投資目標,態度轉向積極。

中移動6成投資拓4G



內 地《新聞晚報》引述中國移動研究院院長黃小慶說,雖然國產3G標準TD-SCDMA還沒有正式商用,中國移動(0941)已經在被稱為4G標準的LTE方 面進行了長期準備,未來60%投資將投放於開發4G標準,希望明年底開始試行商用。同時,內地三大電訊商昨日公布10月份營運數據,上客量均見下跌。但摩 根士丹利再吹起「摩笛」,將中移動評級調高至「增持」,維持目標價80元。三大電訊商昨日沽壓甚重,中國移動昨日最多跌5.26%,低見63元;最後收報 65.5元,下跌1.5%(1元)。中國電信股價最多跌7.8%,低見2.46元;股價最後收報2.52元,下跌5.6%。中國聯通(0762)下跌 5.17%,收報8.61元。

三巨頭客量下跌

黃小慶表示,中國移動已經在被稱為4G標準的LTE方面進行了長期準備,將成為 對4G準備最為充分的營運商。他透露,未來60%的投資都將投放在LTE的演進。目前,中國移動已經向TD設備供應商提出明確要求,要求二期TD設備全部 支持向LTE的演進。根據中國移動部署,今年底前將展開 LTE 的概念證實試驗,明年初開始室內研究,冀明年底進入試商用階段。

大行睇好中聯通

中 移動昨日公布,10月份上客量淨增長719.4萬名用戶,較9月份的724.6萬名減少0.7%。截至今年10月底止,流動電話用戶總數為4.43309 億名。中國電信今年10月份的本地電話用戶人數減少109萬戶,為今年2月以來最大單月淨流失。中國聯通10月份新增GSM客戶121.9萬名,9月為 126.6萬名;上月本地用戶流失79.2萬名。

摩根士丹利昨日發表報告,將中移動評級由「與大市同步」調高至「增持」。該行認為,現時中 移動股價吸引,股價為2009年預測市盈率10倍,較亞洲同業平均值折讓20%,亦較聯通及中電信折讓38及52%。於未來6至12個月內,該行傾向選擇 中移動,主要是以市盈率計算估值便宜及有派息回報支持。中國聯通則是未來12至18個月的投資選擇,主要是在科技優勢上較中移動及中電信為佳。

2008年11月2日星期日

趁勢有智慧

投資戰場上,曹仁超是老將,羅家聰是新兵。
他們在去年次按風暴出現徵兆時都寫文叫人離場。
他們都在去年十月股市見底前成功套現,靜待下次機會。
他們都受父母影響,做事講風骨,賺錢有良心。
他們的評論都敢於與主流對著幹。

曹仁超
看他寫的《論戰》一書,對書中一段內容特別好奇。在「財富與快樂取得平衡」中的一段是這樣寫:「活到今天快六十了,凡事皆可淡然對 之……自己少年窮,造成 對財富渴求的性格。財富上可謂獲得良多,回首看看其他方面失去更多,例如至今我仍未能忘懷少年時喪父之痛,那是一生難忘的挫折感。」要更深入了解曹仁超, 想知道那來強大向前的驅動力,似乎得從「那一生難忘的挫折感」開始。這就不得不由他父親說起。
原來,曹仁超過著不一樣的童年。
曹仁超是上海寧波人,阿爺是村長。大陸變色後,五零年頭,父母帶著他一家三口避難來港。來港後,父親在一間股份公司工作,月入三百元。
阿爺頗富有,所以,有錢人的玩意父親都懂,唯一對賺錢沒甚興趣。父親本來的想法是來港避一避,遲些回上海。那兒有屋有樓,可以過從前一樣的生活。
父親帶母親去告羅士打大酒店食蛋糕,蛋糕每件6元,兩件蛋糕加可樂,30元找數。又去旋轉餐廳食西餐聽音樂。
怎料,這一避就再也回不去了。因父親擺脫不了太子爺心態,常常緬懷昔日上海的生活。後來,父親抑鬱飲酒。母親覺得飲酒是他唯一的嗜好,也就由得他。父親晚晚入睡前都飲半杯拔蘭地。就在曹仁超十三歲那一年,父親爆血管去世。
十三歲喪父,家庭失去經濟支柱,一家幾口就靠母親去工廠當女工支撑。親戚看扁他,都說他沒有了父親,做不成乞兒也會餓死。他對自己說:乞,不到他們的家門。餓死,不在港給人看見。還立誓要證明他們是看錯了。
親戚朋友沒有人伸出援手,活在孤立的世界。「突然覺得,全香港只有母親、我和弟弟幾個人。」他說。福無重至,禍不單行。父親剩下的錢財也給他「所謂」的朋友騙走,累他十三歲就要追債。
一家人過著今天不知明天事的生活。
本來,他一直以為自己屋企很窮,直至知道做拆船工人的外父,那時一個月人工七十元,養活七個子女。他才恍然大悟。從前父親三百元一個月並不窮。「為甚麼不面對現實,做好你份工,克勤克儉。我的童年就用不著那麼慘。」
於是,貧窮就成為曹仁超很大的賺錢推動力。但是,貧窮亦讓他有足夠的理由走岐路。他能夠把貧窮變成積極力量是母親的功勞。母親雖然目不識丁,但是給了他一生受用的教化。
在 七一、七二年間,在股票行工作的曹仁超遇上一個難得的機會。有人成立一間投資公司,請他做公司的CEO,月薪十萬,兼有一架平治和太子道一層樓。高薪厚 職原來幫人做money laundry。那時,未有法律規管不算違法,但母親極力反對他做這工作,還罵了他一頓,說:「揾錢要對得住天地良心。」而這句說話亦成為他日後做人的原 則。

平常一天
曹仁超每天慣常早上十時上班晚上十時下班,除了必要應酬,他都蝸在公司辦公室裡。
他會大概花四至六小時瀏覽全世界的資料,在繁雜的資訊中找出有用的情報。當在電腦上看見別人的分析有些真知灼見,他已經可以開心一天。
去年三月Countrywide破產,他就察覺到有問題。推論下去擔心有金融風暴,十月就寫文叫大家離場。問他為甚麼要保留30%股票?他說一來feel the pain,二來是一個保險。他一提出警報就給人罵大淡友。
人家說他的分析評論準確。他卻說他對人性的了解多於對經濟的了解。
他平常兩個多小時就可以寫好一篇「投資者日記」專欄的文章。「寫很快,思考就需要很多時間。」
問他每天這樣不辛苦嗎?他說,「別人以為我很辛苦,我就覺得玩得很累。遊戲12小時,累了就回家。」
遊戲室
他的辦公室就是他的遊戲室,在那裡他每天都在玩戰爭遊戲。股市對他來說是不折不扣的戰場。「股市是一個很殘酷的戰場,我知道,當我贏的時候,很多人輸錢給我。」他笑著說,「我就是打war game賺來過億身家。」
問他現時他幾富有?他隨口數算起來。「不計物業,手上的股票和現金過億。去年,賣剩三千萬股票,今年輸了,賬面虧損一千七百萬。」
今 次金融海嘯可以說是一場全球大戰,他說他是得益者。「過億身家,輸了二千萬,還有八千多萬在手。別人五億輸去三億,之前你比我大五倍,現在距離拉近了。 但是我沒有輸掉勇氣,下次隨時八千萬變二億。」作為一個經嚴格考驗的老將,他靈活運用前美國國務卿基辛格的「第二擊的力量理論」。
一場仗誰贏誰輸,關鍵是誰有最後攻擊的能力。所謂市淡守不住,市好壓不住。見到飛機大炮,最好馬上尋找掩護,等轟炸完才走出來再戰。他說,這是「老鼠行動」。
曹仁超在去年十月次按風暴徵兆出現時沽出七成手頭股票套現,就是為下次進攻做準備。
問他那麼何時是進攻時機呢?他說,「總有一日會跌完。我不知何時跌完,但是我很有耐性等待。我82年等到84年,先至下令進攻。89年馬上進攻。而97年就等到03年才進攻。現在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很有耐性的觀察者。」
甚麼才是進攻的徵兆?他就說出Bottom up和Top down的概念,「如果個底是一萬三千點,上番去。下一次落番嚟沒有低過13000,可以入市。如果低過13000,就可以去休息。」
超級戰記
一生人中,他在股票市場上打過大小不同的仗,他覺得愈年輕時愈刺激,雖然相對輸贏銀碼很少。有兩場戰役對他影響深遠,不單衝激他的投資理念,亦改變了他的股評寫法。兩場戰役都發生在七十年代。一場發生在七一年,另一場在七四年。
第一場戰役最刺激,當年中國加入聯合國,他用二十萬買孖展,三個月下來,二十萬變二萬。他很興奮,覺得理論對了,輸也輸得很開心,還要慶祝,完全不識驚。
另一場戰役,避過七三年股災七四年執平貨,他選中和記,結果手上五十萬元,變成十萬。(領悟到永遠買不到個底,反而上的時候追都不怕)那時已結婚,他輸了股票又給投資公司遣散,衝激非常大。
他痛定思痛,一再反省。第一次錯誤在哪裡?「理論對了,Timing錯嘛!」「他們看錯市,你才對,但你已經死了。」
人生只可以犯兩個錯誤,他發誓絕對不容許犯第三次錯誤。直到今時今日仍然做到當年對自己的承諾。
經歷兩次戰役之前,他覺得自己跟一般股評人一樣,自以為很了不起,甚至可以左右大局。七四年可以說是一個分界線,前後兩次錯誤令他有新領悟,學曉在錯誤中學習,他覺得:「個人醒咗,成熟咗。」從此以後的股評也不一樣。


遺憾
離開辦公室,曹仁超的生活比普通人還要普通。工作之餘,沒有甚麼享受,只有星期天上午和家人上茶樓飲茶。他的太太形容他是天下第一大悶蛋。
曹 仁超每天拚命工作賺錢,一對女兒不覺已經長大了。他覺得這麼多年最遺憾的是,在她們的成長過程中,沒有盡做父親的責任。「女兒是我太太一手帶大。我經常 說一些自以為是的人生道理,選擇職業應以興趣為主。交朋結友,若是吸毒、同性戀、爛賭爛飲的不能接受。她們也有聽進去。」
有一天,大女兒想讀 醫科找他商量,曹仁超問她為甚麼想做醫生?她說一來威風二來賺錢。再問她如果放假病人有急病,醫院要她回去,她會回去嗎?她說不會。曹 仁超提醒她選自己沒有興趣的職業是不會快樂的。問她為甚麼不選建築?她說建築師「霉」。後來她依照興趣選讀建築。現在她已經是建築師,而且做了七年。她跟 曹仁超說,做建築師賺不到錢但快樂。小女兒也隨興趣選擇職業,讀地質學,正考取專業牌照。
退休
曹仁超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財富,對他來說,這是一個意外。
他現在有三個願望。第一,想幫「農家女助學金」獨立運作。第二,希望以阿爺的名義在家鄉設立一間圖書館或者診所。藉以告訴村民,當年批鬥他們是錯的。他們不是無良資本家,資本家是有良心的。第三就是想為香港做些事情。
他會把財產分三份,三分一為善,三分一留給下一代,三分一完成自己對太太的承諾。他二十年前答應太太退休的事,終於可以實現。
打從明年開始,曹仁超打算退休,逐漸淡出《信報》,減寫「投資者日記」。
不過,他依然會對投資賺錢樂此不疲。他說,「對錢的渴求,因為內心恐懼,到現在也覺得窮。原來,童年覺得窮,以後就算掙到很多錢也不會覺得富有的。」

羅家聰
現 在人氣得很的羅家聰,四年前,還是寂寂無名。自從在《信報》寫分析評論文章之後,慢慢發展出個人的寫作風格。憑著堅實的底子用心用力去寫的分析評論,令 他聲名鵲起,寫稿和訪問的邀約接踵而來。令他開竅有四個人,依時序排列,分別是在中學時帶他去樂文書店的同學;引導他數學上的興趣的中二數學老師;PhD 的導師以及在交通銀行給他很大自由度的前上司黎健生。不過,他的故事應該由他的父親說起。
羅家聰,在何文田邨長大,父親是一個公務員,母親是學校 校役,都已經退休了。「父親從小教我用計算機,引發我對數學的興趣,雖然他的數學並不突出,但當我 在學校學2個位數,他就教我3個位數,令我經常走前一步。」他在陳瑞琪中學預科時讀純數學,曾參加奧林匹克數學比賽,當時在100至200間中學中排名 10幾位。
喜歡數學的他,也喜歡辯論。找立場定位和搜集論據支持的鍛練為日後進修奠下結實的底子。老師見他好辯,認為他比較適合社會科學。他聽取 老師意見並考入港大 報讀Social Science。當時Social Science有六個學系,他原本希望選修政治及社會學,但按分數選科,有兩科成績,分別是C和D級,連經濟科也只取得C級成績,最後只好選擇了 Public and Social Administration,一個較少理論較多香港內容又是Applied-Oriented的課程。「攞D,算幾混將。不過,我必需強調我讀書並不 懶,只是礙於自己讀理科出身,不諳兜兜轉轉的去論證一個觀點的寫作方法和考試技巧。」最後,由於他在大學一年級選科時掉以輕心,只選讀了一科比較容易的數 學科,結果夠不上資格主修統計學。
投資第一堂課
大學畢業遇上九八年金融風暴,他決定留在大學繼續學業。港大經濟學系收他做碩士生。打從那 時開始,他邊讀書邊工作。他在港大協助以前老師John Burns 做研究,差不多是四分三全職,一做四年,直至02年讀完城市大學博士課程。「那時月入2萬元,當時大學生起薪點只有七千元左右。」
就在城大讀博士 學位時,羅家聰學識了投資很重要的一課。他以幾十萬元在跌市回升的第一個升浪入市,買股票買基金,怎料升勢還未確定又再次回落,給綁住了。 害得他整天留意價位,心情不好連帶妨礙了日常工作。後來,有小部份股票止蝕沽出,但大部份股票「坐艇」坐到回升。雖然最後都賺了,但是當時真的影響身心健 康。
羅家聰做夢估不到他在城大寫研究博士論文題材會在日後寫評論文章時大派用場。問他:「博士畢業論文題材是什麼?」他說:「當時,論文寫的是貨 幣政策如何影 響經濟,傳統上講的是monetary channel。我所講的是credit channel,即是貨幣政策抽緊對企業的影響,企業資金成本出現問題,導致破產,就是現在大家談論的問題。其實貝南奇(現任美國聯邦儲備局主席)是這方 面的專家,他的強項並非大蕭條。他在80年代開始已建立這方面的model,解釋當中現象,我將之消化成為自己的model,然後成篇。」

工作第一堂課
完 成博士論文後開始找工作,正好遇上政府招聘合約政務官。羅家聰先後去過經濟分析及方便營商處和统計處當研究分析員。他在經濟分析及方便營商處上班後才發 現要做的工作很不稱心。「要做的那些報告十分低能,統計處出數後再交EAD左堆右砌,然後發出,只著重數字準確性,對數字背後的東西是否有錯, modeling 和regression dummy十分馬虎。高級官員對經濟一竅不通。」追問他:「理論上,部門提出的經濟分析對政策决定應該有很大影響?」他有點動氣的回答:「可以說影響不 大,政府的手法向來是『由上而下』,當時董特首和其智囊有一些想法,便會吩咐下屬找一些數據支持。經濟顧問認為經濟如何,便會找data去支持,統計處處 長甚至有權更改GDP的數字。」
他在經濟分析及方便營商處時月薪28,000元,到他去统計處人工減了一成,只有26,000元,而本來 15%的約滿酬金縮減至10%,原來政府作為資方要付的5%強積金在約滿酬金裡扣減。而且,合約政務官沒有機會轉長俸公務員,晉升的空間又很小。不過,最 令他耿耿於懷的是不能發揮所長。「所受待遇並不公平,可以說,秘書也瞧不起你。」「兩個部門情况也一樣嗎?」「政策局充滿辦公室政治,部門的情況雖然較輕 微,但工作人員的態度可以十分散漫,要動員下面的人做事十分困難。合約政務官其實是怪胎,可以說,權責不對等,合約員工一方面要supervise下面的 同事,又要滿足上司要求,否則飯碗不保。」2003年跟政府合約滿了就離開,從此,他想在政府工作的心也冷了一截。
數學第一堂課
在那段期 間,大概他最開心的還是可以在中文大學讀Master of Science,主修數學。「也許我最初就應該讀數學,這樣做可能是為彌補遺憾。」「何以會對數學那麽著迷?」「計數是很過癮的,有時一條數要計好多天, 最後計到滿足感很大,Formula很有美感。」
羅家聰想如果一早在大學讀理科,大抵現在可能已在學術界寫他的學術文章了。但是往往世事難料,當 有機會的時候又難以把握。澳門大學曾經請他做助理教授,但 是人工偏低(30,000元)又沒有提供宿舍,澳門當時通脹高樓價又不斷攀升,他只好放棄機會。離開EAD剛好是沙士之後,經濟雖然已經復甦,但勞動市場 仍未復元。沒有工作的八個月,他每逢周五都到便利店買報紙,全日看報紙搵工。「當時感到徬徨嗎?」「由徬徨變成沮喪,市場根本沒有空缺。擁有PhD找工作 更加困難,市場都不需要這樣的學歷。即使我現在的工作也不需要我這樣的學歷,但在學術界發展,這樣的學歷又未足夠,基本上要求top university 的 PhD,要有published paper。於是變成兩頭不到岸。」
本來,他還是一心希望在大學教書做研究。不過, 印象中無論港大、城大都瞧不起「土炮」,美國回來的最吃香,澳洲的已經差一皮。作為「土炮」的他也有點不是 味兒。況且,那時的大學每年都在削減預算10%,也沒有太多全職的空缺。等呀等,他察覺經濟開始復甦,看見身邊的人薪津不斷增加又有花紅。他想自己可能做 政府和學校工作太久,不知道外面的花紅可以如此豐厚。他反問自己為何要留下,何不向外闖天下。「於是轉念向商界發展?」「當時已感覺政府和學校做研究工作 的不成氣候,經常曝光的學者都不是真正做研究工作,真正做研究的都不會留在香港,香港凝聚力不足夠,沒有人了解研究工作。」

商界第一堂課
雖 然金融是香港的龍頭行業,羅家聰覺得可以做相關研究工作的選擇並不太多。隨後,05年5月他得到交通銀行一份聘書,雖然條件未算十分理想,但總算入了這 一行。不禁好奇問他,「人生迂迴,感覺如何?」「好似波子機四圍碌,像施永青說創業也是被逼的,當時讀PhD 都是逼出來,很多問題都要自己解決,失業時被逼要找其他工作,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人成長了自然明白社會有很多限制,但都希望保持自己的風骨。失業的時 候令我領悟人生的無力感,人生在世難免要有若干的妥協。」又要由零開始了。
羅家聰初時的工作為交行前綫人員分析財資市塲市況,主要是息口和外匯。 但他入職時連聯儲局的工作,有多少隻外幣也不知道。不過憑他紮實的知識框架和觀察 力,用不著半年時間,已經了解市場的運作。他覺得最重要是理解市場背後更深層次的事物。「象牙塔的人不懂市況,他們的理論不足以解釋市況,他們只接受自己 的一套理論是不足夠,相反市場中人卻缺乏理論支持。我看到理論和市場之間有一個niche,市場上像我這類的人不多,可以利用文章解構市況。外匯利率可以 講的有限,於是進一步涉獵其他,諸如經濟、政策、以至金磚四國。上司給我很大的自由度,包括為報章撰稿,只叮囑我提及人民幣時小心點,避免觸動市場。」
就 是他的上司給了他很大的自由度,三年間,由分析員變成了首席經濟及策略師。06年10月,恆指18300點到3、4萬點的大升市周期,他沒有入市。他 說,他在這一行,想完整觀察一個周期。06年底,他見到大牛市,但未知次按會那麽嚴重,不過就察覺到樓市有問題。07年中,他確認這個想法。當8月10日 見到亞洲貨幣首次拆倉兌日元,他恐怕會有大風暴。9 月尾10月初,他知道「大鑊」,寫文叫人沽貨離塲,什麼也不好沾手。10月30日個市見底,他已經和太太在歐洲旅行。自此,他的分析評論更加受人追捧。

人生第一堂課
現 在,羅家聰每天七時起床,準時早上八時回到辦公室。閱報、看Bloomberg和開早會。通常要花兩小時閱報,然後找資料和寫稿。下午收市後有時間便開 會,另外上、下午都有傳媒訪問。正常情況下,羅家聰七時後下班,每天大約工作十一個小時。「這樣的生活不覺得枯燥嗎?」「我覺得自已算是幸運的人,可以做 自已喜歡的工作,這裡工作的自由度較大,我要做什麼也可以,如果我只是一名外匯分析員就不會開心。你喜歡自己的工作就不會有返工放工的界線,整個人都會樂 在其中。我以前讀PhD的時候,連發夢都是那些數學程式。」
現在,他周末也可能要出席講座。有重要事情發生時,媒體有要求,他就連晚上在家的幾小 時也寫稿去了。忙得他有感而發的說,「我的工作比較忙,可能是冷落了 太太一點。」好在,他不好夜生活就愛蝸在家裡。他對物質沒有什麽特別要求,一套西服穿上三年。現在只嫌住的地方小了點,600百呎,放書的地方也不夠。他 笑說,「現在住佐敦,對面是殘破的舊樓。」問他,「你是慨嘆生不逢時抑或是大展拳腳好機會?」他說,「人生80歲,起碼見兩次這些的大風浪。機遇一定有, 只是我不肯定自己可以把握多少。」未來一年個市會可能見底,但他不會在接近低位入市買股票買基金,事關不知道個市會牛皮幾耐。「Take risk,No return。我唔制。」他又情願相信滯後指標(失業率)見頂是可靠的入市訊號,「這時入市心會舒服些、身體健康會好些